置身街頭巷尾、商場、辦公樓和園區內 最常見的有兩三百個座位 有的僅幾十個座位申城小劇場正在“闖”出一條城市文化新路
上海文化地圖日新月異,一個個新劇場次第生長。9月即將開幕的北外灘友邦大劇院擁有1715個座位;10月即將開幕的交通銀行前灘31演藝中心擁有2500個座位,將成為上海最大的專業室內劇場。此外,西岸大劇院、穹頂藝術中心、上海大歌劇院等也在緊鑼密鼓建設中。
當大劇場變得越來越多、越來越大,夾縫中也生長出星羅棋布、形態各異的小劇場和演藝新空間。它們置身街頭巷尾、商場、辦公樓和創意園區內,最常見的有兩三百個座位,其中也不乏只有幾十個座位的迷你空間。它們聚少成多,連點成線,形成城市文化生活的毛細血管。
有了這么多專業的大劇場,小劇場存在的意義和價值何在?在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中,小劇場如何贏得更大的生存空間,為亞洲演藝之都增添活力?記者近日走訪滬上多家形態各異、定位不同的小劇場,試圖尋找答案。
(相關資料圖)
錯位競爭
讓小劇場突出重圍
站在乍浦路橋上往東南方向望,遠處是璀璨絢麗的東方明珠,眼前是一幢哥特式風格的老建筑,坐落在南蘇州路103號的新天安堂舊址。這幢有著100多年歷史的老教堂,如今有一個新名字“不止空間”。夏日的夜晚,外灘源人來人往,許多市民和游客并未察覺到這幢建筑內竟有音樂會在進行。
良好的地理位置,加上有尖肋拱頂和玫瑰花窗的獨特建筑空間,讓“不止空間”在上海的小劇場中獨樹一幟。“不止空間”以古典樂室內樂演出為主,有自己的演出季。在曾經的教堂里聽古典音樂,建筑和音樂也算相得益彰,然而,“不止空間”的運營也面臨重重挑戰。場地負責人陸雅雯告訴記者,第一個挑戰是運營成本高昂,外灘源寸土寸金的地理位置意味著居高不下的租金,而這里只有200多個座位,單場票房不高;第二個挑戰在于,捷豹上海交響音樂廳、東方藝術中心、上海音樂廳等大劇場一年四季都有古典音樂名家名團演出,定演出檔期時,她不得不查閱各大劇場演出日歷,盡量避開熱門演出。
為了在夾縫中求生存,“不止空間”走差異化路線,在爭奪存量觀眾的基礎上拓展新觀眾。陸雅雯和她的團隊把目光對準了親子和白領群體,并針對兩類群體創立了“小古典”和“燭光音樂會”兩個系列品牌。“小古典”系列音樂會針對琴童家庭,讓父母帶著孩子周末聽聽經典作品,在一場時長60分鐘左右的音樂會中磨磨耳朵。“燭光音樂會”則瞄準白領,讓他們下班或周末來這里打個卡、約個會,聽一些偏流行的曲目,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。兩個系列都得到了觀眾的青睞。
“不止空間”的生存法則里還有一個關鍵詞——靈活。這里,座位都是可移動的,舞臺是搭建的,音樂劇、話劇等不同形式的演出都可在此進行,還可以租場舉辦商業活動和派對。陸雅雯說:“我們用了‘空間’這個名字而非‘音樂廳’,就是因為‘空間’的可塑性強,在‘空間’里填充什么內容是靈活而多元的,我們還在挖掘新的可能性。”
距離“不止空間”兩公里以外的黃浦劇場,音樂劇《無人島》正在這里短期駐演。黃浦劇場前身是誕生于上世紀30年代的金城大戲院,有1700個座位。數十年的時間里,空間不斷變遷,功能不斷更迭。幾年前,租出去用作機電五金商場的空間被收回來,重新改作劇院。考慮到周邊已有上海大劇院、上海音樂廳等大劇場,黃浦劇場并未恢復原來的1700個座位,而是被改成一個524座的中型劇場和一個黑匣子小劇場,靈活經營,錯位競爭。
黃浦劇場將一個大劇場“切割”成兩個小劇場,而擁有1949座大劇場的上海文化廣場今年從辦公空間中“開辟”出一個小劇場,同樣是看中了小劇場空間的靈活性。建筑師何勇在局促的空間中,魔法般地變出一個可容納200人的“A空間”,和排練廳、共享辦公室、錄音棚、資料室、采訪室等一起,構成上海文化廣場音樂劇中心。今年2月至8月,比利時先鋒實驗劇團Ontroerend Goed“一對一”治愈劇場《一個人的游戲》《一個人的微笑》已在兩個排練廳改造的空間中演了2000多場。“一對一”劇場帶來近乎“奢侈”的戲劇體驗:一次僅開放一名觀眾入場,在30分鐘內,這位觀眾被若干名演員帶領著,進行一場與自我的對話。許多人專程從北京、深圳、長沙、西安、重慶趕來這里打卡。
“小空間,卻有大作用。”上海文化廣場副總經理費元洪說,“我們可以在這里‘以時間換空間’,產生持續的影響力。未來,這里將成為小型音樂劇和多元戲劇駐演的場所,它就像音樂劇人的‘家’。”
集聚效應
小劇場釋放大磁場
單兵作戰的小劇場在夾縫中尋找機遇,抱團取暖的小劇場群落也面臨著激烈的競爭。在辦公樓里生長出十幾個演藝新空間,每天迎接全國各地觀眾的亞洲大廈,就在今年年初迎來了一波“換劇潮”。
雖然由戲劇制作公司“一臺好戲”出品的《阿波羅尼亞》《桑塔露琪亞》等環境式駐演音樂劇是最早入駐亞洲大廈的劇目,也是最賣座的劇目,累計演出場次已近2000場,但同樣由“一臺好戲”出品的《宇宙大明星》卻成為亞洲大廈最早“下架”的小劇場劇目。“市場是殘酷的,一部駐演劇目如果超過3個月不盈利,我們就要及時止損。所以我們把原來《宇宙大明星》駐演的星空間8號改造成一個黑匣子劇場,擁有150個座位,取名‘方寸劇場’,寓意‘方寸之間,自有天地’。”“一臺好戲”運營總監袁齊說,“戲劇行業的風險很大,可能只有不到10%的戲是可以做到叫好又賣座的,這是規律,我們必然要經歷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。”
駐場演出,讓小劇場“闖”出一條路。小劇場座位少,票房回收少,但運營成本不低,這給它們的生存帶來挑戰。而駐演模式大大降低了運營成本,也有足夠的時間發酵口碑。所以,即使競爭激烈,新空間的數量仍在不斷攀升。上海市文旅局本月發布的相關統計數字顯示,僅亞洲大廈、大世界、第一百貨已匯聚41個風格各異的小劇場,每月演出近800場,接待觀眾逾10萬人次,月票房超1000萬元。在演藝大世界,大小劇場集聚效應顯現,“東方百老匯”初具雛形。
最近,“一臺好戲”制作的音樂喜劇《雙重危機》在第一百貨上演,袁齊帶著來自美國的原劇本作者、作詞、作曲鮑勃·沃森參觀了演藝大世界小劇場群落。了解演出模式與業態后,鮑勃·沃森說:“百老匯正在衰落,但在上海,我看到一片光明的未來。”
“小劇場是整個演藝生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”袁齊說,“你看百老匯也好、倫敦西區也好,并不是只有那幾個有著金字招牌的大劇場,其整體生態其實如同一個牢固的金字塔,底端是那些藏在旅店樓上、酒吧地下室里的簡陋小劇場,甚至都不能稱之為劇場的空間,它們構成了牢固的基石,許多閃光的靈感就在這里萌芽。”
“一臺好戲”出品的話劇《瘋人說:一個叫虹的木偶》正在方寸劇場上演,記者在現場發現了8公里外YOUNG劇場話劇《大師與瑪格麗特》的宣傳單頁。原來,兩部話劇的故事都發生在精神病院,“一臺好戲”和YOUNG劇場一拍即合,互相推廣這兩部上演于同一時期的話劇。袁齊相信,小劇場跟大劇場不是互相競爭的關系,有時候更像是一根鏈條上的不同齒輪。“大家聚集在一起,才能把蛋糕做大,釋放出更大的磁場。”
去年8月,方寸劇場剛開幕時,第一部戲是話劇《大象之歌》。預演時,一位觀眾提出一個問題:“這部戲能賺錢嗎?”沒想到,《大象之歌》這部看上去不賣座的作品,連演112場。一轉眼,一年過去了,方寸劇場的票房收入雖遠不及它的“鄰居”《阿波羅尼亞》《桑塔露琪亞》,但“一臺好戲”仍堅持做這個黑匣子劇場,希望把有潛力的原創作品放到這里,不受限于檔期和空間,讓劇場空間成為一片肥沃的土壤,和創作者們一起生長,讓更多小而美的作品走向市場。
經過幾年的積累,“一臺好戲”擁有了自己的忠實粉絲,在宣發上可以直接觸達近10萬用戶,包含不同的觀眾群。“蘿卜青菜各有所愛,我們的作用就是讓喜歡蘿卜的觀眾找到蘿卜,喜歡青菜的觀眾找到青菜。小劇場因為座位不多,可以快速為一部作品找到同好,把他們聚集在一起,形成良好的觀演氛圍和口碑發酵。”袁齊說。從上海出發,方寸劇場已形成一個“小劇場院線”,在北京、成都、長沙落了地,在上海上演過的小劇場作品也得以輻射至全國。
(文章來源:解放日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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